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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乐素:中国宋史研究的继往开来者

[日期:2013-05-31] 来源:南方日报  作者:陈祥蕉 [字体: ]

 著述:

  在宋史研究领域,文献学成就最大

  南方日报:陈乐素先生1933年的第一篇宋史论文《宋徽宗谋复燕云之失败》一经发表就引起史学界的关注,成为史界新秀,有什么过人之处?

  张其凡:这篇论文的发表,至少具有两方面的开拓意义。第一,作者自此以宋史研究为主,成为专治宋史的学者。他在此后的10多年内,刊发了数十篇数十万字的宋史论文;第二,这是“九一八事变”后第一篇研究宋代政治的论文,内容扎实、分析透彻,是此前大多数宋史论文未能达到的高度。

  在他之前,在宋史研究方面发表文章的不多。1930年前的论文及作者,有几个鲜明的特点:一是内容以文化为主,思想、法制、文学是其重点,但论文内容在今天看来,多嫌简略;二是作者大多并非专门从事宋史研究者,有两三篇文章已经不错,最多的王国维也不超过10篇,比如大家熟悉的《人间词话》、《宋元戏曲考》等。严格地说,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意义上的宋史学者。这些作者,在上世纪30年代后的宋史研究领域,基本看不到了。其他先生,当时邓广铭还在读大学,张荫麟等在大学任教,金毓黻发了一些文章。

  60多年后再来看这篇文章,仍然没有过时。陈乐素先生详尽全面透彻的分析,仍然是这一事件的最高研究水平。到现在为止,整体上还没有人超过他。因此,当时这篇文章能够在颇有名气的《辅仁学志》上发表,引起学术界关注,决非偶然。他在史学上的贡献也主要在宋史学上。

  南方日报:你曾说过,陈乐素在宋史研究领域,成就最大的是文献学。具体来说他在哪些方面最为突出?

  张其凡:他的宋史研究,一开始就是从一个较高的基础上起步的。他的开篇之作,在其全部论著中,是高水平的作品。从而也使他在当时的宋史研究者中,以专门和高水平而著称。继《宋徽宗谋复燕云之失败》后,陈乐素1934年在《国学季刊》刊发《徐梦莘考》,大约两万字。1935年与1936年,陈乐素在《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》,刊出《〈三朝北盟会编〉考》,合共约16万字。《国学季刊》是20世纪初即已有名的学术刊物,《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》更是公认的一流刊物。陈乐素的文章能够在这两份刊物上发表,很能反映其学术水平,而且这种水平为当时学术界所认可。这两篇早年的代表作,奠定了他的名声。

  自《徐梦莘考》与《〈三朝北盟〉考》始,陈乐素对宋代文献的研究日益扩大与深入,最终成为他对宋史研究贡献最大的领域。

  文风:

  有见解、有同情、有愤怒

  南方日报:像他的第一篇宋史论文,我们知道是因“九一八事变”有感而作。那么其它文章他的关注点在什么地方,是否也能够引发大家的共鸣? 张其凡:除对宋代文献研究的重大贡献外,陈乐素在宋代政治、经济等方面的研究也颇有成绩。陈乐素的第一篇宋史论文《宋徽宗谋复燕云之失败》,是研究宋代政治史的力作。此后发表的有关政治史的论文还有《南宋定都临安的原因》、《读〈宋史·魏杞传〉》、《余靖奏议中所见北宋庆历时社会》等。这些论文主要涉及北宋中期政治和宋金和战。在这两段的研究中,陈乐素都表现出他敏锐的目光和独到的史识。

  在做学术研究的过程中,陈先生不仅努力发掘史实,还投入了自己的内心情感。比如,《余靖奏议中所见北宋庆历时社会》一文,有3万多字。陈乐素在文内表达了对农民的深切同情,他写道:“中国的农民,在中国历史上可称最善良的分子。他们不但朴实勤劳,而且耐得人间疾苦”。他引余靖奏议指出:“天下之民皆厌赋役之烦,不聊其生,至有父子夫妇携手赴井而死者”,他愤怒地写道:“把地方上生产力最强的农民调充地方上守卫,人民对国家尽责任了!最强壮的被征用,农村里便要减少大量生产力,再加上余氏所说‘诸色科率’的重压,而又要威胁他们日常生活的‘煎硷’,岂不是逼他们走上绝路吗?”他做的这些文章,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深厚的人文关怀。

  南方日报:他的父亲陈垣先生写文章简练优美,在这个方面,陈乐素是否也受父亲的影响?

  张其凡:应该是有很大影响。陈乐素先生为文没有空话,简明扼要。虽然他有很多长篇鸿作,但最不喜欢拖沓冗长的文字。读他的文章,总是给人以明快之感。他的学生、辽宁大学教授陈光崇说:“他的文章,不仅结构谨严,内容翔实,议论精辟,而且文笔优美,娓娓道来,令人百读不厌”。

  治史:

  他的研究方法形成了“陈门”

  南方日报:作为一个教育者,陈乐素先生在培养学生方面有哪些为人称道之处?对现在的史学界有何影响?

  张其凡:陈乐素是中国最早在大学讲授宋史并培养宋史研究生的教授之一。他先后在浙江大学、杭州大学、暨南大学任教,兼职于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。1943年,他指导的第一位研究生毕业;1987年,他亲自指导的最后一批研究生毕业。40多年来,他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学生,其中不少人成为国内外知名的学者。他是有成就的历史教育家,为中国历史学尤其是宋史学的发展,做出了很大贡献,值得后辈尊敬。

  在浙大期间,陈乐素开设的本科课程很多,有隋唐史、宋史、中国目录学史、史料学、校勘学、避讳学、史源学实习、日本史、中日关系史等。到浙大不久,他又兼任史地研究所导师,负责指导研究生。除第一位研究生余行迈外,他指导的研究生集中在宋史领域。浙大的宋史研究,前有张荫麟倡导,后有陈乐素培育,80年代后徐规教授继起,形成了培养宋史人材的优良传统,成为雄踞东南的宋史研究重镇。

  陈乐素南下到暨南大学历史系担任教授后,兼宋史研究室主任,由此开创了暨大的宋史研究工作。1984年,经教育部批准,暨南大学成立了古籍研究所(中国文化史籍研究所),陈乐素出任所长。在暨大工作期间,陈乐素为暨大培养了两届共4名宋史研究生,奠定了暨大培养宋史人才、研究宋代文化的基础。从此,暨大成为南方宋史研究的基地,受到国内外宋史学界的关注。

  目前著名的宋史学者中,他的学生在大陆的不下30个,台湾也有一批。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研究所,是台湾培养宋史研究人材的重要基地,几乎占据了台湾宋史界的半壁江山。经陈先生的学生宋晞、程光裕等人倡导,仍然沿袭陈氏门风,重史料、重实证。他的学生做文献学的底子好。这一切,都可以明显看到陈乐素的影响。所以说他的方法形成了“陈门”。这在中国宋史研究界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。

  南方日报:说到教育后辈,我发现陈乐素的治学方法跟他父亲如出一辙,能不能谈谈他们的学术传承?

  张其凡:陈乐素治学确实受陈垣先生影响很深。在学习历史过程中,父亲从小对他进行启蒙,培养他对历史的兴趣。他家有《二十四史》,都是陈垣创造的条件。另外,为什么他和陈寅恪熟悉,因为陈垣经常派他去给陈寅恪送信送文章。黄炎培、马相伯跟他也有交往。应该说他受到过不少名家大师的栽培。

  从方法上来说,他学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重视材料,让材料说话。他很推崇实事求是、精深钻研的学风,因此他将自己的文集命名为《求是集》。他学习父亲的治史之道,从目录学入手,以文献学、校勘学、避讳学、史料学、年代学等为基础,强调版本目录与考据,主张“脑、手、笔、腿”四勤,以“时、地、人、事”为“治史四要”。

  每次动笔之前,他必然会大量搜集有关史料,进行考订、分析、取舍。形成的文稿又会拿给身边的人看,广泛征求意见,几经删改才发表出来。他一生公开发表的论著不算多,但大多是高水平之作。

  南方日报:学生们数十年后仍然对他的教诲感念至深。他对他们最大的启发和要求是什么?

  张其凡:陈先生指导学生,重视指点治学门径。陈光崇教授说他“在课堂上不但教给学生以丰富的历史知识,更重要的是教导学生如何收集、鉴别、考订史料的方法,指引治学的门径”。他教育学生时,强调基础知识的学习和工具书的应用。长期以来,他一直要求学生入学后就从精读李焘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入手,多看宋代典籍,不仅在这个过程中培养阅读能力,而且要从中发现问题。他一直强调,作为一个史学工作者,在历史研究中要善于发现问题,提出和解决问题。

  为人:

  确能做到“淡泊以明志,宁静而致远”

  南方日报:作为跟随他时间最长的学生,又多年担任他的助理,你和他之间是怎样一种师生关系?在你的印象中,他是一个怎么样的老师?

  张其凡:他家里人包括他夫人,一般都认为我是这个家庭比较重要的人物。在杭州求学时,我长期一个人,经常没事到老师家干活聊天。大年三十,我不在他家就在另外一个李教授家。没事我都去他家游荡一下。有时候从早上坐到晚上。当时他出差、报销、借钱都是我来办。他对学生很好,在日常生活上非常关心。在他晚年的时候,我们这些学生和他的接触比他儿子智超还要多。

  陈先生做人非常谨慎正规,洁身自好,待人诚恳谦逊。他沉默寡言,话语不多,但遇事有主见,敢于提出和坚持正确意见。在平日生活中,他勤俭节约,吃、穿都很俭朴。我记得一次,突然有一个洋人和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找上门,结果这个中年人一来就说是他姐姐的孙子。他们两人都是菲利普公司的。中年人好像是菲利普公司维修部的老总,洋人是亚太部老总。当时他奶奶跟他讲有个爷爷是中国的名教授,洋人就说要来看中国名教授怎么生活。于是他们要了一辆车到处转,在暨大转了一个多小时,问到了陈乐素家里。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电视机很少,一看陈家没有电视,他就说明天给你拿一台来。乐素先生马上就说,不能不能,要买可以托你买,你送不行。我不是买不了我是暂时不想买,影响大。后来,那时候的南华厂那个头头也要送电视,他也不要。最后他花了800块向南华厂买了个黑白的放在家里。这些方面他非常注意。

  陈乐素一直很注重锻炼身体,长年坚持不懈。70岁后,他坚持每天步行一万步。师母常教授的女儿从日本给他买了计步器,他非走够规定的步数不可,所以身体状况一直不错。1979年,在开封举行的“《简明宋史》审谈会”期间,他还以77岁高龄而率先登上开封铁塔。

  南方日报:他的其他弟子对他有什么评价?

  张其凡:1984年,陈乐素赴香港中文大学参加“国际宋史研讨会”,台湾学者、早年的弟子宋晞携弟子到会与他见面。这是他们师生自1949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,宋晞特意制作了一块小匾,写上“师恩难忘”献给陈乐素。宋晞在回忆录中写道:“陈师为人平易可亲,但指导学生却以严格著称。”“我的研究历史,受乐素师之教导,为时虽只4年,然长期通讯,受益实深。”“师生的关系是永远的,我对乐素师的感念是历久弥深的。”

  他早年的弟子程光裕在文章中写道:“乐素师……生活朴素,待人诚恳,视我们如家人。”“他治学严谨,督课认真。”“乐素师生活恬淡,治学严谨,论著精湛,享誉士林。从其学者,在严格的指导下,莫不受益。我有机缘,获乐素师青睐,得益良多,尤深感念!”他早年的另一位弟子、浙江大学教授徐规也说:“陈先生对学生态度谦和,要求严格,指导细心,在生活上也尽力予以帮助,身体力行。学生深受感染,亦多成材,师生关系极为融洽”。他还说:“陈先生确能做到‘淡泊以明志,宁静而致远’的古训,老而弥坚,从不‘戚戚于贫贱,汲汲于富贵’。”

  我觉得有篇文章中对陈乐素先生的评价非常准确:“先生的健壮体魄,得力于他长年不懈的运动,得力于他坦荡豁达的性格,得力于他清心寡欲的习性,得力于他素食不贪的饮食。”

  本版撰文:南方日报记者 陈祥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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